害 病
在幼少時，就不斷受牙疾之苦，致家中長輩都以為我是很吃得苦的人，時寄以無限同情。
稍長，體質仍是平平。一次，發燒個多星期仍未癒，總是早上微燒，下午體溫攀高。不是大病，未算痛苦；可是十多天也吃不上一口白飯，卻難受得很。不過，那時唸初中的自己，也能處之泰然。何以致？
一、 父親常以「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」作庭訓，病中收效。
二、 古聖賢的修養是那個時代中中學教育的骨幹，推崇「逆來順受」的德行和素養。
三、「好學不倦」是讀書郎的座右銘。小病無礙於「讀書」事。「發憤忘食，樂以忘憂」。還記得也翻過「呂蒙正寒𡌺窟」那本書以自勵。母親的家庭是開書局的，表姐、表哥們讀書都有成績，書籍也容易弄到手。在那時華洋雜處，「西風長壓東風」的香港，也能接受到中國固有文化和修養的熏陶及支撐，可算幸運。
就讀官立（政府）中學以後，有機會參加保健醫療計劃。那時卻總愛咳嗽，是附近政府診所的常客。後來在師範學院就讀時，一次大夥兒參觀這診所，
由醫生講話。見面後，醫生卻認得出我的「盧山真面目」來，「先天不足，後天失調」，成為佳話。
在修院唸神學第三年時，胃病很厲害，久久未見好轉。一次，從飯堂帶熱水瓶到宿舍去，途中意外地把水瓶搖動得太厲害，突然，水瓶爆破，沸騰的水把右腳面燙傷了，疼得很。要見醫生，敷藥，行動也不方便。教聖經的意籍神父見到此情此景，說聲：「一而再」「委實太難受了」(It's a bit too much)。尚能一笑置之，這是拜修院神修之賜了。
腳傷很快痊癒了，但胃病卻拖延幵，而且影響體力，上課時，常常疲倦不堪，考試時更有力不從心之感。教倫理神學的意籍神父，他年逾六十，但身體很健壯，服兵役時當過教官的，他見我的身體那
樣的不成樣子，只好說句：「振作點！」「非不為也，不能也！」老是那副疲態自己也不好意思。不過，後來某位國籍司鐸，自動請纓，硬要院方延專科醫生診治，才得及早復元過來。
事隔十多年，那位健壯的神父已屆七十多高齡，患癌症入住醫院，而且已成不治之症了。去世前的幾個月，不但體重大減，而且精神日漸損毀。去探訪他時，已察出他的疲憊了。他記憶力本來很好，當時還相當。如果他曾記得我以前的病況的話，他便會更深入的了解那時的我了。他一生健壯，最後，也能一嘗病弱者處於幽谷中的深刻和奧秘的經驗，這不能不算是「從苦難中學習了服從」，而賞報是「達到基督圓滿年齡的程度」呢！ |